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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之后,路上的人都急匆匆地赶往火车站或机场。
而韩阅川则带着一兜子水果,两箱月饼,趁着大雨还没落下急急忙忙赶去了福利院。
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屋外没有人,而屋内却十分喧闹。
韩阅川推门进去的时候,孩子们围坐在长长的桌子旁,严重性闪烁着兴奋和期待。
“韩哥哥!”
一个眼尖的小姑娘猛地跳下凳子冲到韩阅川面前一把扑到了他的怀里。
“韩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韩哥哥来了——”
“韩哥哥有没有给我们带好吃的!”
孩子们接二连三地冲过来,韩阅川顿时被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身体堆满,像挂满了葡萄的老瓜藤似的站都站不稳。
“好了好了!你们都快把你们韩哥哥给埋了。”
刘院长见状急忙上前维持秩序。
然而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表达欲旺盛的时候,韩阅川乐呵呵地,面对一群七嘴八舌地孩子不着急也不驱赶,这个摸摸头,那个捏捏脸的,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好了,大家都先回去乖乖的坐好。”
韩阅川和他们玩了一阵后拿起了手边的两盒月饼,“坐好的小朋友有月饼吃,不坐好的,我可就不给了。”
孩子们顿时像鸽子一样飞向了自己的座位。
韩阅川笑着将月饼交给身边的老师。
老师接过盒子,将里面的月饼取出,一个接一个的发给孩子们。
外头的月光逐渐亮起,韩阅川举着可乐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嬉戏打闹,吃饭聊天,空气里弥漫的欢声笑语似乎也填补了自己内心某处的缺失。
“阅川啊。”
“刘院长。”
院长刘红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
她走上前用温和的眼神看着韩阅川,“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不和孩子们一起去玩?”
“我下了班就赶过来了,身上还有味儿。”
韩阅川不好意思的耸耸肩,“刘妈妈,我可能又得在你这儿蹭两晚了,我想阿叔的红烧排骨了。”
“你想什么时候住都行,明天我就让你阿叔给你做排骨。”
过了年,刘红就该六十五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可她的眼神却依旧明亮而温暖。
“这些年也就你还愿意时不时回来看看他们。”
“一年又一年,这里的孩子总是在变,唯一不变的,只有您和阿叔了。”
“变化是好事。”
刘红笑笑,“能给他们找到合适的领养人,能让他们健康长大,如果有一天这里再也没有新的孩子出现了,那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好啊,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带着您和阿叔去海边住。”
韩阅川抬头望向窗外高悬的明月。
“——阿叔喜欢吃海鲜,您又喜欢不太热的地方,咱们去海边,又舒适又能吹海风,多自在啊。”
刘红凑近了一些。
慈爱的目光里又多了些试探。
“你们单位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女同事?你年纪不小了,也该给我带个儿媳妇儿回来。”
“啧。”
韩阅川一脸的徜徉顿时化作满头黑线,“刘妈妈,您怎么每次都是这一句啊。”
“我替你着急啊!”
刘红脖子往后别了别。
“和你一起的那些孩子,大多都成家立业了。你倒好,肩膀上的职级升的倒是快,这个人问题倒是一点没想着解决。哎,我说你领导也不想着帮你介绍介绍?”
“妈妈你就别掺和了。”
韩阅川听到这个事情就觉得脑壳子疼。
“——我说您是操心这些孩子还不够,我这么大年纪了你也要操心。有这功夫,您还不如和我阿叔多睡会觉呢。”
“你这孩子!”
韩阅川刚想找个借口开溜,兜里的手机就玩命地叫了起来。
他急忙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沈谈。
“喂,怎么了?”
“韩阅川,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沈谈语气有些急。
“程以林的父亲,刚刚在医院坠楼了。”
*
“体表擦伤严重,头部受到重创,颅骨可能存在骨折。头皮处有较大面积的血肿,张力较高,脊柱骨折严重程度不详。腹部的缝合伤口出现多处崩裂,坠落过程中撕裂了创面,边缘切口不整齐,出血增多,伤口周围组织可能出现挫伤和和坏死……”
韩阅川到医院时,就听到沈谈在和程以林说着程父的伤情。
“阅川,你来了。”
抢救室门口,程以林,王颖然到的很齐全。
韩阅川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沈谈身上。
“情况怎么样?”
沈谈摇头。
“不太妙,程父身上本来就有伤,这次坠楼不仅会加重伤势,还造成了其他的伤害,恐怕——”
韩阅川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转移到程以林身上。
刚想说什么,抢救室的门就打开了。
“家属在吗?”
冲出来的护士满手鲜血。
“伤势太重,病人可能挺不住了,家属进去说几句话吧。”
……
韩阅川和沈谈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目光纷纷转向了程以林。
得到消息的程以林脸色变得苍白,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难以名状的复杂表情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抬头望向窗外,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痛苦,最后,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以林……”
王颖然拉了拉她的袖子。
夫妻二人搀扶着,在护士的带领下走进了那扇大门。
……
韩阅川似乎很能理解程以林现在的感受。
有解脱,有悲伤,还有内疚。
仿佛压在心里多年的巨石被挪开,再也不用生活在恐惧之中。可父亲毕竟是父亲,父亲给予了自己生命。或许在某个瞬间,程以林真的希望他消失过,可当这一刻真实来临时,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如此的不堪。
韩阅川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烟。
想起这是在医院又偷偷放了回去。
内心的汹涌澎湃让韩阅川的脚步沉重且紊乱。
医院的长廊冰冷又空旷,很容易就让人迷失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想抽就抽吧,前面是露台。”
沈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递给了他一个打火机。
韩阅川低头瞥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人家的父亲走了,你在这里伤感什么?”
韩阅川一拧脖子。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在伤感了?”
“你每次一钻牛角尖就会抽烟。”
沈谈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还装呢,嘴巴都快耷拉到嘎吱窝呢了。”
心思被揭穿,韩阅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把刀。”
韩阅川的手指在金属栏杆上轻轻点着。
“——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说过,如果我们的判断没有错,那或许凶手,还会想要再次动手。而现在,程父死了……”
“老韩。”
沈谈难得地主动拍了拍韩阅川的肩。
“有时候巧合真的就是巧合。程父坠楼是我亲眼所见,病房走廊有监控,目击的病人也可以做证程父真的是自己坠楼的。”
沈谈对韩阅川格外执着有些不解。
“一个意外,一个死有余辜的坏人,你何必这么钻牛角尖呢?”
“任何人叙述出来的事情都有可能带有情感色彩。”
韩阅川的身体依在栏杆上,目光深邃地看向远处的月亮,“证据不会说慌,所以在刑侦调研时,我们都会强调动机一定要配合证据才能加以佐证,只有形成证据链,才能给嫌疑人定罪。”
“是,可是程父的死亡没有疑点。光凭那把刀根本不足以推翻这个案件的逻辑。”
韩阅川不语,半晌后他才微微皱了皱眉。
“当年厉城灭门案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我不许我经手的案子再出现任何无法解释的疑点。”
“你怎么知道那个案子凶手就一定不是那个外卖员呢?”
沈谈不解,“他是唯一进入过别墅的人,就算别墅内有暗道,也不代表凶手一定是通过暗道进去杀的人。”
“可是我们确实在暗道里提取到了一枚无名指纹,且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找到那枚指纹的主人。”
沈谈哑口无言。
“韩阅川,你不能把过去犯的错拉到这里来补。这不是同一个案子,不能同日而语。”
“嗯。”
韩阅川的眉毛拧成了川子。
心里那点子躁动不安也在沈谈的安慰下被强行压了下去。
很快,程以林和王颖然夫妇出来了。
程以林的神色很复杂,似乎无法面对这个王他既感觉到解脱又夹杂着复杂情绪的现实。
“他走了。”
程以林语气呆滞,有些麻木地蹲在了地上。
“他毁了我的婚礼,我也捅了他一刀,我想过,既然他愿意给我谅解书,那我也愿意赡养他,只是想让我像孝顺母亲那样孝顺他我也实在是做不到。所以我只给他请了个护工,也没有接他出院过节。可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走了……”
程以林痛苦的抱住了头。
韩阅川悄悄附在沈谈耳边问道。
“他怎么坠的楼。”
“老头子自己作死,看到同病房的人都有子女亲戚来照顾一时气不过就在病房大喊大叫。病友不惯着他和他拌了几句嘴,他自己拔了输液管冲到走廊上和人理论,一不小心就从栏杆上掉了下去。”
沈谈朝着三楼病房努努嘴。
“我母亲今天在医院值班,老沈去外地了,我就到医院来陪她过节。她的办公室刚好对着这个病房大楼,我看的很清楚。”
“这么说,坠楼确实没有疑点。”
“是,没有疑点。”
程以林蹲在一旁许久后,忽然肩膀开始剧烈的抖动。
那种刻骨铭心的,滞后的哀伤仿佛一下子通过指缝溢出,随之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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